地名学是历史地理学的分支学科,是研究地名及其存在形式的发生、发展、规律的科学。地名的存在形式主要由单个地名、地名群、地名景观、区域地名系统等若干个部分组成,它与地理环境之间存在着密切的相互关系。
地名群是指在某一地域内较为集中分布的地名群体,组成这种地名群体的有关地名大致具有相近的形成年代、相同的成因、相似的结构、相关的内在联系。因此,地名群较之单个地名往往具有更广阔的时代背景,内含地理、历史、语言、杜会、民族、经济等诸方面的内容,反映更丰富的有关地名的命名、演变、分布、变迁等规律,因而具有较高的历史地理学价值。
地名景观,它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对研究对象综合处理,二是把研究与确定的地名联系起来。联系到地点,就可以对具体的地区考虑地名形成的特点。在这一个地区是正确的,在另一个地区就不一定正确。阿拉伯北部很多水井,是以居民地名称命名,而撒哈拉西部则相反,居民地名称是根据水井名称形成的。地名景观和地理景观的不同之处在于地名景观可通过语言环境看到自然界和社会的联系,而语言又可给客观存在的事物和地理景观内的现象之间的关系带来补充性的联想联系。
地名景观内部的复杂关系不能归结为几个基本的因果关系。其复杂性首先是由于地名景观中常有下列几种相互关系:
1.地理景观内部的相互关系。这种规律性由地理学来研究,而对地名学来说,地理景观论必须作为地名景观研究的基础。地理景观是地球表面的某一特征地段,此地段是地球表面发展过程中自然产生或人类作用产生的。其地理结构与其他地段有本质的区别,即各组成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特点不同。地理景观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类型学范畴,或者说是那些其有一系列相同特征(这些特征可在空间和时间内重复)的地段的综合。地理景观也反映在地名景观中。相同的或接近的地理术语从一处到另一处都有重复。但是地理景观也是一个地理分类单位,是一个在空间和时间内不可重复的地理个体。它的特点是区域完整性。所有这一切也都可在地名景观中表现出来,在地面不同地段上有不同的明细化的地理术语和各种专有地理名,即描述每个地理和地名景观的不重复特性,并反映它的某些特点的那些地名。
2.地理景观各要素及词汇意义之间的相互关系。地理景观各要素及其文字标记之间的相互关系,给地名景观增添了地理景观更新的补充性的相互关系,在这种相互关系中,我们看到两种彼此联系很紧的现象,即语言特点和民族的经济、文化特征。这些现象规定着或至少影响着命名时本质特征的选择。
3.反映在普通名称和专有名称相互关系中的一般和个别的地理概念之间的关系。一般和个别的地理概念之间的关系常以不同方式在不同地理景观和不同语言中表现出来。在一种地理景观中不可能成为专有名的(如松林中的松树),而在另一种景观中却可以是专有名(如在无林区作为唯一特征的松树)。此外,在每种语言中都存在着概念个体化的手段,即由不固定的修饰性词组到每种语言中历史上形成的最典型模式。
4.内部词汇规律中的相互关系。这一规律性是由语言学来研究。作为人类社会最重要交际工具的语言有自己特殊的规律性。语言特色与思维特点紧密相联,这一点不仅在语言中固定下来,而且在联系到一定区域的地名中也固定下来。
5.现代地名景观和先前地名景观之间的相互关系。地名景观的一切往往都表现在不同的历史侧面上,所以在现代和过去的每个地名景观中,都可以找到过去的痕迹,及其已经过去的固定下来的联系。
区域地名系统,是若干个体或小区的地名在多种因素作用下,构成的区域地名的有规律的组合。它既是历史上地名的积累与延续,又是当代社会生活中发挥着标志个体地域的功能。某个或某类地名,既有与区域地名系统内其它组成部分的相互影响,又在形成、演变、分布等方面,受到所在地区自然和人文环境的制约。一般地讲,地名是语言、地理、历史等因素多侧面的综合,因而地名学研究需要从整体上发现区域地名系统的规律性。
传统的地名研究一向注重对个体地名语源、语义和演变的追溯,但是地名学更高层次的要求,还有比地名渊源远为广泛和重要的内容。因为地名渊源只能反映地名的原始概况,这是地名的静态研究,更高层次的要求需要进一步地了解地名的发展变迁,进行地名的动态研究。改变传统主要以个体地名为研究对象,转而以地名整体的存在形式为研究对象,这对于揭示地名与地理环境的相互关系是十分有意义的,同样对地名学的进一步发展也是十分必要的。
陈桥驿先生《论地名学及其发展》一文提出,地名学属于历史地理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国内一些著名学者多有同意他的观点者。如,邵逸麟先生《谭其骧论地名学》说:“近年来有人把地名学看作历史地理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可以说是很恰当的。”历史地理学发展的结果,已使历史自然地理和历史人文地理研究,基本上取代了沿革地理的研究。地名学发展的结果必然是地名的动态研究取代地名的静态研究。这种地名的动态研究乃是随着地名变迁而反映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经济的变迁。
以《春秋》、《职方》、《竹书纪年》、《尔雅》、《汉语·地理志》等著作中都有记载的圃田泽为例,尽管各书记载不全相同,但是从地名反映的情况看,直到后汉,作为一个大型湖泊的圃田泽一直存在。但是在《水经·渠水注》中,这个地区却出现了大渐、小渐、大灰、小灰等二十四浦的名称,实际上就是二十四个分散的小湖泊。《渠水注》说,这些湖泊之间,“中有沙冈”,“津流径通,渊潭相接”。从圃田泽地名的这种演变中,我们知道了北魏湖盆已经淤浅,湖泊开始湮废了。再如,《水注·沔水注》记载盐官县说:“故司盐都尉城,呈王濞煮海为盐于此县也”。从这个地名的渊源中,我们知道这个地区在汉初就已经发展了盐业生产。三国吴置盐官县,历晋至宋,盐官县县名一直不变。《元丰九域志》卷五载,盐官县有“六乡,长安一镇,一盐监。”说明直到北宋,这里仍有盐场存在。盐业生产是一种海涂作业,因此,地名的稳定,既反映了盐业生产的稳定,也反映了这个地区海涂的稳定。但是元天历二年(公元1329年),地名改为海宁州。据《宋史·五行志》记载,早在南宋嘉定十二年(公元1219年),“盐官县海失故道,潮汐冲平野三十余里,至是侵县治。”说明由于钱塘江河口的北移,盐官县南的海涂从南宋起已经开始坍陷。海涂既然不存,盐业生产无从继续,盐官这个县名也就相应发生改变。与盐官县海涂坍陷的同时,隔江相望的萧山县北部,却淤出了一片六百平方公里的淤沙,称为南沙。既然位于萧山县北,地名何以不称北沙而称南沙?原因是这片沙涂在钱塘江河口北移以前,原是盐官县的南沙,历时已久。河口北移以后,虽和盐官县隔离,人们在习惯上仍然称它为南沙。从上述盐官、海宁、南沙这些地名的形成、发展和变迁中,不仅反映了这个地区历史上盐业生产的兴衰,而且也反映了钱塘江河口的摆动过程。由此可见,历史地名的动态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历史自然地理和历史人文地理的研究。
最近十多年来,地名学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地名学的动态研究也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例如,李宝田《地名与北京地区的环境变迁》,刘岩《程序系统在地名群研究中的应用—以河北省植物聚落地名群为例》,尹钧科《明代北京郊区村落的发展》,孙冬虎《白洋淀周围聚落发展及其定名的历史地理环境》等等。相信随着地名学的深入发展,地名学必将在历史地理研究领域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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