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名色彩的内涵
地名的色彩意义是指,地名中所蕴含的某种独特的格调、韵味、倾向、气息等。如“仁义胡同、幸福村、百寿庄”等具有向往幸福、长寿,提倡传统道德的褒义感情倾向;“拉萨、百色、乌鲁木齐”等地名具有鲜明的民族色彩;“姜家疃、常家圩”等明显地反映出地方特色(方言),等等。地名色彩意义与地名词汇意义的关系非常密切,色彩是意义的外露和发展,意义是色彩的内容和基础,色彩总要与地名词汇内容相随,内容总要用色彩装点。
地名的色彩意义主要包括感情色彩、时代色彩、民族色彩、形象色彩、地方色彩和中性色彩六种。这里笔者着重论述前五种。
根据地名色彩意义与词汇意义的关系,可以将地名色彩意义分为两大类:内蕴色彩与外围色彩。内蕴色彩是指,色彩渗透于地名词汇意义之中,与词汇意义紧密融合在一起的色彩类型。感情色彩和形象色彩的绝大部分情形都属于内蕴色彩。如:“仁和庄、睦里村”等。此类地名用词本身就透出了赞美的感情倾向;“象鼻山、燕子矶”中的“象鼻”和“燕子”的运用使我们感受到鲜明的形象色彩。可见,内蕴色彩是存在于地名专名的词汇意义之中的,与其具体内涵紧密相联。
外围色彩是指,色彩意义附着于地名词汇意义之上、与词汇义呈现附着被附着关系的色彩类型。时代色彩、民族色彩、地方色彩等属于外围色彩。它们分别从地名纵向产生、应用的时代,横向使用的习惯、场合,概念的来源、产生地等方面为地名词汇意义形成一外围网络。如“东方红广场、红卫路”带有明显的十年动乱时期的时代色彩。济南的“礼拜寺街”则具有鲜明的民族色彩,是回族人群聚集的区域。外围色彩不像内蕴色彩那样,处于地名词汇意义之中,它围绕在地名词汇意义的边缘地带,与地名词汇意义的具体内涵没有血肉般的联系,但又不能离开词汇意义而独立存在,它仍然依附于词汇意义。
二、地名色彩的特点
(一)附着性。如前所述,地名色彩意义总是表现为某种倾向、韵味、格调,而这些要素是不能单独存在的,它要渗透或依附于地名词汇意义,或者由地名词汇意义本身的反映、体现出来,或者由地名词汇意义的边缘地带来显示。如“仁和庄”所蕴含的褒义的感情色彩,不能独立于“仁义、和睦”这一词汇意义之外而存在的。再如“个旧市”,有鲜明的民族色彩,但在“矿石真多真好”(个旧的含义)的意义中体现不出来。个旧位于我国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属于彝语中获得。类似这种由相关信息体现的色彩意义也不能独立存在于地名词汇意义之外,也要依附于地名词汇意义,但是可以从色彩意义的角度将之分离出来,作出独立地分析。
(二)体味性。色彩意义因为是某些地名的附带属性的反映,是格调、倾向、韵味的表现,有着空灵、虚化的特点,所以对于色彩意义的把握,人们需要的是感性的体味。从感觉上准确体味到了某种独特的情感、特征,也就掌握了地名的色彩意义。如 “红旗屯、向阳村” 这类地名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凤凰庄、朱雀大街”具有浓郁的民族色彩。这些地名的时代和民族特点虽然是客观存在的,其表现的方式只是人们头脑中的一种感觉、一种体验、一种回味。因此,地名的色彩只能凭借感觉、体验获得。
(三)隐含性。单从表面含义看,有些地名没有什么特殊的色彩意义。但是了解地名来历之后,就能体会到地名中所包含的感情色彩,或爱戴,或企盼,或其他。如烟台市世回尧镇,单从地名表面含义看不出什么色彩意义,只有弄明白地名来历,才能体会其中的色彩意义。其地名来历为:唐代有人在此建窑烧石灰,得名“石灰窑”,后人嫌其粗俗难听,取“世回尧、舜和平时代”之意,按隐韵雅称“世回尧”之意,体现了百姓盼望世代太平、安居乐业的情感。
三、地名的五种色彩意义
(一)感情色彩。感情色彩是人们对地名所包含信息的态度和感受。感情色彩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它要依附于一定载体,即地名本身。地名感情色彩的存在方式大致可分为两种:
第一,依附于地名意义而存在于地名形式之中。某些地名的感情色彩是渗透于地名意义之中的,由地名意义自然而然地体现出来的。地名的感情色彩,在地名产生时就有了。最初是人们表达与自然界斗争过程中的感情变化,胜利或喜悦,希望或祝愿。在耕作、畜牧等生产活动中,人们遇上一块如意的地方,收获丰厚,于是冠以优美动听的名字表达人们的感情。如江苏的常熟、大丰;新疆乌鲁木齐,蒙古语为“优美的牧场”;西藏江达意为“如意牛”,是说这里放牛最好,随时可以挤奶;拉萨河:快乐、幸福河。这些地名反映出这些地方对农、牧业生产十分有利,色彩极其美妙而鲜明。在航海、抗洪等与自然界的斗争中,人们为表示困难或忧愁、怨恨或愤怒、烦恼或厌恶,希冀或愿望,也命名了若干富有感情色彩的地名。如太平洋、镇海、江宁、宁波、鬼见愁、鬼门关等。这类地名,意义明白,感情色彩强烈,使人触“名”生情,产生共鸣。
第二,由认识、联想而存在。有些地名,人们在命名时给它赋予了特定的含义,或者所使用的词汇的含义能使人们产生相同的联想,因此形成一种感情色彩。如前面提到的世回尧镇,就是人们在命名时给它赋予了特定的含义,形成一种强烈的企盼太平的感情色彩。再如凤凰村、朱雀庄、卧龙岗等,凤凰、喜雀、龙在人们的思想中都是能够带来吉祥、幸福的动物,从成语“龙凤呈祥”、“喜雀登枝”中可以得到证明。人们用这些吉祥的动物来表达祈望吉祥、幸福、快乐的心情。
(二)地名的时代色彩。时代色彩是地名所体现出的特殊的时代氛围和时代气息,是社会历史的变化发展在地名中的投影和烙印,是时代的风貌在地名身上的一种凝固。在阶级社会中,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给地名烙上了自己的色彩。中国历代封建统治者,在地名中使用过许多字,表示强化统治,对少数民族进行武力征服的。如绥、威、镇、宁、安、平、武等。新中国成立以后,为增进各民族之间的团结,已经作了清理和改正。如把归绥改为呼和浩特(青色的城),迪化改为乌鲁木齐。
一个地名的历史演变,也同样反映了时代色彩。大的如我国许多古城,一城有许多名称,每个名称,反映出某一历史时代的色彩。小的如一个小村庄,也有这种表现。如靖江县太和乡的一个村曾叫过“常倒圩”,旧社会水利废弛,经常倒圩,灾害不断,人民受穷,有的人为生活所迫,至周围村庄的庄稼地里小拿小摸,于是这个“圩”又被称为“强盗圩”。解放以后,人民翻身作主,生产关系和生产体制发生了变化,生产和生活极大改善,现在名为“顺兴圩”。这些地名的时代色彩也很明朗。在建设事业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新地名的出现,也有明显的时代特色。如大庆、新港等,反映出社会主义时代特色。
(三)地名的形象色彩。形象色彩是指在地名用词的形象意义的基础上形成的一种感性的联想色彩。它是在人们对客观对象进行感性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的,依靠的是感觉和想象。是由地名用词这一第二信号系统所引发的人们对客观存在的某种形象性特点的再造想象。地名的形象色彩主要由比喻式的词或词的比喻义来构成。桂林的“象鼻山”是最具形象色彩的地名。这类地名多以地理实体的某种景色特点命名,形象生动。其中有以地理实体的形体命名的,如:台湾省的日月潭、山西省的五台山、南京市的燕子矶、甘肃省敦煌的月牙泉、云南省路南的石林等;以地理实体的色彩命名的,如:黄河、青海、赤水河、长白山、火焰山、重庆市的红岩、黄河上游的黑山峡等;以地理实体声响命名的,如:江西省湖口的石钟山、四川省涪陵的铜锣峡、福建省厦门的鼓浪屿等;根据水性、水质命名的,如:甘泉、苦泉、温泉、汤池、毛乌素(蒙古语意为“水质不佳”)。
(四)地名的地方色彩。地方色彩是指由地名所反映出的特定地理分布、地方特色、地方气息等。这里的地方色彩主要指方言色彩。地名中能反映方言色彩的主要是地名通名部分。其体现形式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关于不同地形、地貌的通名。如:西北黄土高原上的晋语地区和西北官话区的塬、峁、梁、圪、崾 等;长江三角洲的吴语地区的浜、泾、圩、库、埭、浦、港 等;东南丘陵的闽方言地区的埕、隔、坂和客方言区的岽、嶂、岌以及通行于闽、粤、湘、赣等地的坪、坑、墩、垅、墟、坡等;珠江三角洲的粤方言地区的涌、围等。这些通名名称具有很强的地域性,它们的分布与其方言区的界线大致相同。这些地名通名用字明显地带有方言的特色。
第二类是关于聚落的通名,其中有的是某个方言的独特说法。如“疃、夼、 ”属于胶东方言,只通行于胶东地区,山东省乃至全国的其它地区非常少见。“夼”,(音 kuang)。在字典中多注为“夼(方言),洼地,多用于地名。”因胶东地区,多为低山丘陵,多数河流是独流入海,一般造不成洪涝灾害,人们在建村时,主要考虑用水方便,所以不少村庄是建在地势低洼之处。于家夼、张家夼、木桥夼等带有“夼”字的村名到处可见。按胶东人的方言口音,读之上口,因此“夼”字被普遍运用。
“疃”(音 tuan),《新华字典》和《辞海》均注为:“村庄,常用作地名。”可见该字并无其他特殊含义,仅为自然村的通名而已。在胶东地区,“疃” 字作为自然村的通名被大量使用,仅荣成市靖海镇所辖的 45 个自然村中,就有万家疃、蒋家疃、瓦房疃、冯家疃、韩家疃、东刘家疃、西刘家疃、孙家疃 8 个村名。
(五)地名的民族色彩。民族色彩是指地名在标记地理位置的同时,还附带体现出特定民族的倾向、物色和特征。各民族人民的居住区所命名的地名,各具本民族的色彩。民族色彩主要体现形式为:
第一,由少数民族语的音译地名体现。有些地名直接由少数民族语音译而成,字面上即带着其民族的特点。如乌兰不浪村、哈拉更村、哈拉沁村、西乌素图村等,是蒙古语的音译,具有民族色彩。另外,还有一些地名带有反映某一民族特色的字。在两广地区许多地名都带有“那”字:那念、那灶、那镇、那兴等;岜:板岜、岜平、岜埠、岜龙等、陇:陇罕、大陇、陇谷、陇旺等;板:板弄、板旁、板门、板汪等。据考证,那、岜、陇、板等虽然写为汉字,实际上是壮语地名,因此这些字带有壮族的特色。
第二,由带有民族特色的物品或习惯、风俗体现。最有特色的是“敖包”。敖包是在内蒙古空旷的大草原上由泥土、石块和干草堆起的作为路标或界标的堆子,这成为大草原上突出的地理标志,并且常常用作村名。如:哈拉敖包、后敖包、查干敖包、楚台敖包等。“敖包”这一富有民族特色的地理标志,使人一下子就联想起内蒙古大草原,想起蒙古族人民,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
在我国云南、贵州的地图上可以看到,许多生肖地名,如鼠街、马街、牛场。十二生肖是古代中国人用来代表地支以纪年月日的特征动物。据《北史·宇文护传》记载,其母致护书曰:昔在武川镇,大者属鼠,第二属兔,汝身属蛇。说明南北朝时生肖已普遍用来纪年,至今民间仍然使用,俗称为属相。我国自古就有赶场或赶街的习俗,大约历史上这一带集市以十二天为一期。如果某地是在子日那天赶集的,那么就管这个地方叫鼠场或鼠街;如果是丑日,那么就叫牛场或牛街,如此等等。在其他国家或民族,也有用动物来作地名的,但与这里的生肖地名有着根本的不同:生肖地名是用来纪日的。明白了生肖地名的来历和含义,很自然地可以将其与鸡鸣山、鹿儿岗等地名区别开来,因为它们是与中华民族传统的生肖风俗相联系的。因此,这些生肖地名带着鲜明的中华民族的特色。
地名的色彩意义在地名的使用及命名、更名中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从绥远、安西等地名中,我们强烈感觉到以往封建统治者强化统治、侮辱少数民族的专横感情,这类地名反映出的统治者的感情色彩,严重地伤害了少数民族人民的感情,必须加以更改。在现实生活中,许多地名的更改,是对地名的音、形、义、色都作了转变。棺材胡同转名为光彩胡同,泰兴县天星乡的强盗湾转名为讲道湾,使地名的令人厌恶的色彩一下子改变为令人喜爱的色彩。这些都强烈地表达了人民群众喜爱光明、吉祥,喜爱端庄、优雅的感情。因此,对地名斑斓的色彩现 象 进 行 全 面 系 统 地分析、研究,并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不仅对地名的命名、更名工作有重要的指导意义,而且能引导人们更自觉地、更恰切地、更好地利用地名的色彩意义服务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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